柳清寒覺得最近的日子越發無聊起來，誰也說不清到底怎麽樣才能進階，她也無從下手。她能夠學習的知識已經都學會了，除了偶爾為了防止手生練習幾下，便沒有別的事情要做了。偶爾去參與草藥種植掙些銀錢，來換取維持生命所需的食物和衣物等。她也想過用煉丹來掙錢，她前世的記憶告訴她煉丹是個前期燒錢後期暴利的職業，可是她練過幾次丹後算了一筆賬，賣丹藥得的錢將將能補上買材料用的錢。

由於太過無聊，她幾乎每天都跟著師兄身後，交換一些奇聞逸趣，或是詢問一些經驗和道理，聽師兄講述各地的風土人情。她琢磨著，兩個人就這樣窩在這小院子裏，整天什麽也不做，總有一天會日久生情的吧？不知一會師兄會給自己講些什麽……柳清寒這樣喜滋滋地想著，不由得又對著鏡子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發型和妝容，突然聽到師父在外面喊他們。“青雨！青寒！趕緊都給我出來！”

柳清寒嚇了一跳，趕緊將桌子上攤著的東西收好。這山上可是沒有這些東西賣的，只有最簡單的道袍、鞋履和黑布做的發帶。像是她頭上的簪子和步搖，化妝用的眉筆、腮紅等，都是她自己走到山底下買上了的，買一趟可不容易，要小心著收好了。柳清寒深呼吸了一下，走出屋門，她心裏有些緊張，師父喊他們兩個人是做什麽？難道師父發現了他們之間的戀情，想要棒打鴛鴦？又或者是想要做主讓他們結為道侶？

“青昶那家夥的徒弟要結丹了，我們一起過去。青雨你東西準備好了吧？”青雨點了點頭，青暝就開始帶路。走了不久，柳清寒就看見有一片人影，走近了一看，不少修士都圍坐在一起，中間是和柳清寒居住的房子差不多的四間小屋。青暝示意兩個人在他左右做好，柳清寒看了青雨一眼，有些不甘願地坐到了另一邊。

青暝從懷裏掏出一個玻璃瓶，裏面裝了兩顆發著金屬光澤的丹藥，倒出來後，他將一顆放在自己面前，另一顆放在柳清寒面前。“我就順便和你說說結丹的過程，一旦進入結丹的過程，那個人就會不停的吸收空氣中的靈氣。等你感覺周圍靈氣稀薄以後，就將這丹藥碾碎，它會釋放出不少靈氣。靈氣吸收的差不多以後，會漸漸達到一個飽和，有入有出，之前吸收的那些靈氣都會釋放出來，倒是後你專心運功吐納，這種靈氣和普通的空氣中的靈氣不一樣……快要開始了，要專註啊！”

柳清寒也就排除雜念——對師兄的粉紅色幻想——專心感受空氣中靈氣的濃度，漸漸的，她感覺到濃度在一點點下降，時快時慢，大概是坐得更靠裏的那些人碾碎了丹藥。突然，柳清寒覺得有種窒息感，她急忙碾碎了前面的丹藥，釋放出的靈氣緩和了她這種感覺，但是靈氣很快又變得稀薄。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人反覆溺在水中，感到不能呼吸，在快要憋死時又被人拎出來呼吸了幾口空氣。

充沛的靈氣突然以其中一間屋子為原點想四周散發，隨著靈氣濃度的一點點上升，柳清寒的意識重新變得清醒，她感覺剛剛的仿佛像是一輩子那樣漫長。她大口吞吐著靈氣，漸漸地覺得還想要更多。柳清寒不自覺地開始吸收靈氣，不斷地將靈氣沈入丹田，卻不像功法中所說的再將其吐出來。

“噗！”柳清寒突然被人猛地拍了一下，肺裏的空氣空氣都被吐了出來，她連忙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緩和下來，此時身體裏的靈氣早就逸散出去了。帶到她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以後，也是一陣後怕，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吞食辟谷丹的情境。她吸了吸空氣中的靈氣，感覺不似剛才的味道，那種味道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，卻十分讓人向往，忍不住多吸一些。她看向周圍的人，大部分已經離開了，剩下的人看上去都是師傅帶著徒弟，估計是徒弟犯了和她一樣的毛病吧。

柳清寒的小腦袋耷拉了下來，“師父……對不起……”她突然發現自己最近究竟做了些什麽事情，千裏迢迢跑到山下就為了買化妝品？成天圍著師兄打轉？她的向道之心呢？她一貫冷清，單薄到沒有的感情呢？

“別太自責，回去好好消化下這次的感悟吧。”青暝理解地笑笑，小聲嘀咕了一句：“我們說不定得趕緊加急制作一些丹藥……小青寒裏結丹應該不遠了……”

柳清寒回到屋子裏呆呆的坐著，突然看到鏡子裏自己的容顏，粗魯地拔下了頭上的裝飾，將自己買來的化妝品和首飾都扔到地上，掐個法訣將它們全部點燃。她看著那些東西一點點被火焰吞噬，喘了幾口氣出門跑向湖邊，將臉上的妝容全部洗去。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，明明一個法訣就能將水招來，卻要大費周章地來到湖邊。由於沒有東西固定著頭發，它們就散落在周圍，有些在洗臉的過程中被打濕黏在皮膚上。

她擡起頭，這才發現斜對面做了一個人，呆楞著看著她，估計是把她當成了瘋子或者是行為藝術家。那人手裏還拿著符筆，手中的符紙由於畫壞已經碎裂開來，估計是在這裏練習制作符箓時被自己嚇到了。柳清寒站起身來，抖了抖袍子，向賣衣物的地方走去，買了一根發帶將頭發束起來。

之前的柳清寒，想著要結丹就是為了能夠配得上師兄，現在她想的只是在求仙問道一途上走得更遠，就如遇見青雨之前的她一般，她想探索世間真理，她想有足夠力量來幫助世界。她想要許多許多，一個道侶並不在計劃之中，她覺得自己之前完全不像自己了，而她有種預感，她很快就會知道答案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debuff解除，下一章可能是番外，解釋一下出現這個debuff的原因。

☆、番外

結丹的時候，回想起自己之前百世的經歷，所有的金丹和元嬰修士都清楚這一點，但卻從來沒有提醒過那些築基期的小孩子們。這和練氣期練到高層後，會有一些記憶冒了出來不同，只要結丹不成功，之前百世的記憶絕不會有一絲半點冒出來，這是他們留給築基期修士的一份“驚喜”。

人的一輩子，很難說到底是開心的時候多一些，還是悲傷的時候多一些。百世輪回也一樣，總有些比較和順的，也有些比較糟心的，你也說不清楚到底哪種多一些。但是百世記憶一起呈現出來，看過之後能夠留下來的，反而沒有那些和順愉快的記憶，印象深刻的，大多都是悲傷苦難的回憶。

柳清寒的前世是現代社會普普通通的小姑娘，她出生的時候安個固定電話不算稀奇，但是等她書快念完了，電腦才走進家家戶戶。一輩子也有些不愉快的經歷，但總體上來講還是很幸福的。她的百世回憶中，也有不少現代化社會的回憶，大多都舒心愉快，也被她拋到了腦後，但卻有一個，讓她即使已經不再身處於那樣的社會，卻依然感到痛心與無力。

柳清寒已經搞不清那一世她是男是女了，就當是女的吧，反正她這輩子是女的，也就當她那一世叫做柳清寒吧。她也記不太清那個社會的科技水平了，免疫和生化方面還是挺先進的，她的職業大概是研制新藥物吧，到底是化學制藥還是生物制藥也記不清了。事實上，她幾乎什麽都記不太清了，那些細節早就消散在漫長的時光裏。但她還記得那場悲劇，記得當時絕望而又無力的心情，她多麽希望那些也不記得。

她記得他們每研制出一種新藥物的歡欣雀躍，總是期望著能夠徹底地將一種疾病趕出人類世界，可是事實總給他們殘酷的打擊：病菌耐藥性越來越強，不斷發現新的超級細菌；好不容易研制出的治療艾滋、癌癥等藥物，卻發現那些病毒和細胞發生了變異，不再適用。

他們努力研制出新的藥物，殺傷力更大的藥物，針對性更強的藥物，但是不管做什麽，換回來的都是一個名為現實的巴掌。情況日益嚴峻，他們開始夜以繼日地工作，不為名利，只是想多保護幾個人，可似乎並沒有起到任何正面作用，反而讓情況變得更糟。最後是政府下達了命令，禁止再研制藥物，所有將死者和重病者一經發現立刻隔離，在死亡的第一時間火化屍體。最開始有人罵政府草菅人命，罵科研者不作為，但後來人們都自顧不暇，凡是出現點狀況的人都會被舉報出來

類似柳清寒這樣的前科研工作者被政府統一安排了住所，就是為了看押他們。柳清寒所住的一層倒是幸運的沒有生病的，但是有不少人發瘋、自殺。柳清寒也覺得難受，她無法忍受自己眼睜睜地看著人們死去卻不能做任何事，但她忍不了也會有人幫她忍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情況好轉了。幸存下來的人們，不再使用肥皂洗手，受了傷抹點碘酒不用傷藥，發燒了也是硬挺著，他們不再使用各種後發明出來的藥物，在免疫和生化方面的科技水平又回到了幾十年前。

柳清寒的記憶裏還有許多奇妙的世界，經歷過許多次女尊世界，星際、機甲、遠古這些世界往往只經歷過一次，很巧的是，這百世記憶中還有一個修仙的世界。那裏修煉的方法和柳清寒現在所用的並不一樣，也講究修心，但更註重靈氣的積累，入門不考核心性，反而是測試靈根一類亂七八糟的東西。

由於那裏是師父挑徒弟，柳清寒只好跟著師父學習無情劍道。那個世界的仙人當真是氣派，揮揮衣袖天崩地裂的。柳清寒只堪堪修煉到築基，在她開始學習劍道的時候，註意到周圍被殃及的百姓。她的師父一副只死了幾個螻蟻的無所謂表情，但她心裏難受的緊，索性以天資愚笨為由，離開師門，專註與教導普通人，為他們尋到了一塊遠離仙人的地方，雖然土地貧瘠了一些，但好歹不至於丟了命。那些普通人浩浩蕩蕩地穿過群山離開，那些仙人註意到了只是嘲笑他們的愚蠢，居然自甘下賤到了那些窮山惡水的地方。

雖說到了個修仙世界，柳清寒好像也沒做多少修仙的事情，倒是後來在新的家園裏做起了小買賣。

對於自己之前的不正常狀態，柳清寒也找到了答案，這都是源於自己某一世對天發下的誓。

那是一個戰火紛飛的年代，從柳清寒出生以前，到柳清寒去世之後，一直處於亂世。戰亂的年代，物資總是匱乏的，柳清寒所居住的鎮上遠離戰火，她也就無從分辨歷史到底發展到了那個年代。

她的父親被當做壯丁抓走了，從她很小的時候開始，就是和母親相依為命，有個釀酒師傅時不時會來幫襯她們一下。釀酒師傅正的不少，只是不穩定，附近有兵路過時，就拉著一車子酒去賣，倒黴的時候可能酒被搶走，但大部分時候都能帶回不少的錢。那個釀酒師傅老來得子，年歲和柳清寒差不多大，她的母親就給他倆定下了婚事。

她還沒有及笄，母親就死了。本來按照禮法，此時她是不能嫁人的，一是沒有及笄，二是還在孝期。別說什麽熱孝嫁娶，只有在國喪一類的熱孝期嫁娶符合人情禮法，自己爹娘死了立馬嫁人，心裏難道不難受嗎？

鎮上的人紛紛表示亂世就不要太在乎禮法了，但那個釀酒師傅的兒子表示願意等她三年，三年後要是不願嫁給他，他也同意。其實她除了人沒有嫁過去之外，也都差不多了，她會打理兩家的資產，用未來的嫁妝買糧食交給他釀酒。他幾乎日日上門陪伴，在他的幫助下，她很快走出悲傷。嫁過去之後，他忙著釀酒，陪伴她的時間不多，但是還算體貼，掙的錢也會給她買想要的東西，只是……

他在去世前回光返照的時候，告訴她，他和他父親一開始只是看重了她的錢財，亂世什麽都沒有命重要，但維持生命需要錢財，釀酒也需要錢財來買米。他一輩子都帶著愧疚，所以才答應等她，才他答應她可以拒絕，才對她分外的好。柳清寒知道了，也沒有怪他，那麽多年走過來，怎麽不會感受不到他真誠的心？於是她對天許下諾言。

“如果我們再能相見，就讓我在看見你的第一眼愛上你，好不好？讓我償還你那三年日日陪伴的時光。我愛了你三年後，你一定要愛上我，我們做世間最親密的人。”

他點了頭，應下了這個諾言，吐出了最後一口氣，與世長辭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其實就是一些小故事拼起來的。第一個故事作者表示很心塞，我一直對這種情況感到恐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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